斜挨在搖椅上，向前方遠眺，天空是潔白的蒼穹，一片雲彩也沒有，展示的是廣闊無邊的平面空間，海水是湛藍的，是深遽蒼茫的暗藍，同樣是無邊無際。天海交界恰好分成兩半，並非常見的鑊形，而是等分的平面。和一條平直的地平線。

在這個平面中，沒有山巒，島嶼或任何船隻，更不會有飛鳥，見到的僅是海水有次序有規律的起伏，海浪發出有節奏，有韻律的嗚咽。

這是我，在郵輪第十四層房間的露台上望海，與在海邊，在陸地看海，截然不同。視覺中沒有船舶，沒有人潮，沒有飛鳥動物，沒有任何建築物阻隔影響，船行半個小時，一個小時，平面依舊如一，沒有絲毫的動靜和轉變。

這與乘飛機，是異曲同工之妙。假如坐在窗舷，從玻璃外望，當飛機在雲上， 除了底下的雲霧，眼前藍天，同樣是甚麼東西也沒有，周圍沒有景物，感覺飛機是不動的，自然是靜默的，本來無一物。我猝然頓悟，天海自然，是靜止不動，永恆不變。

大海航行中，不知道郵輪在前進，卻感受到海浪的動力，當然，假如在進餐， 在看表演，或游泳時，這種動力是微不足道。但當靜心下來，當要上床安睡，會感到船身上下左右搖晃，盪來盪去，不很舒服，敏感的人還會暈眩，甚至嘔吐。

郵輪是數以萬噸的龐然大物，如泰山壓頂，但在浩瀚的海洋中也不能如履平地。可見看似平平無奇，起伏不穩的海浪，只要持續不輟，便能產生深不可測，洶湧澎湃的動力。

海上純粹看海，實是枯燥乏味。最期待的是海上看日出，但不知怎的，可能是方向不對，時間不合，即使天剛熹微，環走甲板一圈，卻仍是一無所獲。倒是日落，每晚都可瞥見。晚霞是金黃色的，落日是鮮紅渾圓的蛋黃，在灰褐的雲霞中冉冉下降，時隱時現，餘暉映在層層海浪上，不算璀璨，倒很清晰，與在陸地上欣賞，沒有太大區別。

有生之年，能在海上看海，看日落，是難以描述的體驗，可留下珍貴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