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檔案室)烘繭場 胡樹勇

母親在供銷社工作,故我的兒時和少年時期多與供銷社行業有聯繫。

有一段時期我家就住在供銷社烘繭場後面那排土牆瓦頂的平房裏。

這排平房的前面有一個大院壩,院壩邊有一棟兩層樓房。所謂樓房不是現代意義的磚砌混凝土樓房,而是過去的磚木結構房屋,磚牆,瓦頂,二樓樓板是長實木板鋪成的。

一樓是一個寬大、空場的長方形大屋,用來堆放養蠶農民給供銷社烘繭場繳售的鮮繭。收成好的時候,這間大屋會從地面堆放鮮繭到樓板頂。

樓房的一頭從地面到二樓有一道木梯,木梯的上頂頭連接二樓的大門,進大門就可以看到和一樓大小相同的地板為木板的大屋。這間大屋用來裝放烘好的蠶繭,烘好的蠶繭用白色的布袋裝滿。這布袋袋高低於大人一頭,粗約一米,估計一整袋有乾繭一百斤?裝袋後的乾繭白布袋被烘繭工人從一樓扛到二樓,整整齊齊地一排一排堆放在屋裏,最後滿屋成了本地俗話「山馬大堆」。

木梯的對面就是一排烘繭灶樓。這烘繭灶樓高與前面的兩層樓相差無幾。磚牆瓦頂,橫向呈幾間間隔,每一間是為一個烘繭單元。每間房底部與地平,屋裏擺放抽屜式的木架,每格可以放進一個長寬約兩米的正方形的兩三寸厚的大竹簸,裏面盛放鮮繭。

烘繭灶樓的背後是一長方形的深槽坑,對應每一間烘繭單元,有一個燒柴的灶爐洞,灶爐用大拇指粗細的鐵棍做成灶的隔離網,上面燒柴火,柴火燒成灰燼後,灰燼從網格落下。在烘繭灶裏烤紅苕可以烤出有厚殼的最香甜的烤紅苕,而從灶爐裏鏟出的花櫟樹燒過後形成的紅木炭是冬天烤火取暖的好熱源。

這裏需要回答一個問題,為甚麼要烘繭?簡單來說,蠶農養蠶繳給供銷社鮮繭,鮮繭裏面的蠶蛹是活的。而繅絲廠要把繭絲提取出來,必須用烘死蠶蛹、蠶繭變成乾繭的蠶繭。

於是烘繭場就有四個大方面的勞作。

首先是供銷社人員到了養蠶季節,要準備收購養蠶農民上繳的鮮繭。這需要大量的人力,也是技術活,收繭職工要看鮮繭的成色和乾濕度,要論成色、論乾濕、論斤兩定收購價格和總額。個子高大的不苟言笑的安康人何老叔是收購鮮繭的行內專家能手。看繭定價,過磅稱稱,核價開票,堆放鮮繭,需要一系列過程。關於成色、乾濕程度如何給出等級,就全憑收購者的眼光和經驗判斷了,沒有測量的儀器設備,所以也有以人情給出好等級,說明國人的人情世界在任何時代都有,稍稍過界就意味着可能貪財,而農民常常處於生存的下線,何老叔是蠶農信任的收購員。

其次是供銷社人員要收購烘繭的燒烘柴火,收到農民賣給的花櫟樹等雜木就堆放在場壩院子裏,也會堆成如山一樣的本地俗話「山馬大堆」。

三是要召集人員在收繭、收到柴火後進入烘繭階段勞作,參加烘繭的工人是臨時人員,每到烘繭時候才召集來。烘繭需要每天二十四小時連續工作,保持烘繭灶內溫度恒溫,烘繭灶每個單元外牆都貼牆掛有一溫度錶,用於觀察室內溫度的情況。

最後是把烘好烘乾的蠶繭銷售給繅絲廠。

這些程式就是集體經濟烘繭場的運作過程。(上)◇